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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问题_宇宙时间奥秘

2020-04-26 宇宙时间奥秘

时间的问题_宇宙时间奥秘
 
 
在我们寻找时间之箭的过程中,我们调查了现代科学中所有的主要学说。我们看到,牛顿力学、爱因斯坦力学、量子力学这些所谓“基本”理论,都否定了时间具有方向。我们看到,决定论和因果论与这些理论的可逆性紧密相联。爱因斯坦建造他十分成功的引力的几何描述,动机其实就是出于他对因果关系的第一位置持有根深蒂固的信仰。可是在这种决定性的理论中,时间被降到次要地位:不管时间朝哪个方向走,整  
个的未来,整个的过去,都包含在现在之中——这三者在某种意义下,只是同一整体的几个不同方面而已。
 
因为这些方程没有内在的时间箭头,没有理由取一个方向而不取和它相反的方向。但是情况比这还更差:时间不仅无向,它必须循环,“历史”必须按照庞加莱回归重复不已。就像圆是没有尽头的,这永恒的回返不允许时间有起点或终点。既然时间没有任何一点是和其它点不同的,平衡——热力学用以描述所有过程辗转而停止的时间演化终点,这观念也就站不住脚了。的确,如果这些理论正确,我们就得向热力学所有的概念告别,包括熵在内,而熵是科学中唯一出现的、对我们所感觉到的时间给出一个中肯描述的量。
 
如果我们追随一些理论物理学家,说世界根本是遵守决定性的、可逆性的定律,那我们就得说,我们自身的存在和我们所有的行动都可以追溯到产生宇宙的初始条件或边界条件。在时间的黎明,这些条件就规定好了,未来行为应该遵从牛顿定律的这一指令,也已执行过了。或许是上帝选择了这些条件——他老人家亲自安排了大爆炸,使得生命和人类能够出现。在有些方面,剑桥前数学物理学家泊尔金洪(John Polkinghorne)还要更进一步。按照他的看法,上帝不仅点燃导火线,然后站开;他老人家的任务是存在于宇宙万物之中,每个时刻,都是他老人家在保证自然规律的有效,在保证这些规律永不变质,在使台上的戏唱下去。即使如此,时间的实际方向不能用时间对称的力学来解释:它仍是上帝的、或者某个别的初始条件选择者的另外一个选择。初始条件预先就已假定了时间有方向。初始条件是额外的选择,与采用它们的理论的性质无关。本章结束以前我们将指出,牛顿决定论这水晶球破裂得很严重:这些条件,即使原则上也不能严格得知。因此,我们必须对力学中演化的意义重新加以考虑。
 
所有这些“无时间的”理论中,量子力学最为神秘:对它的理解,和差不多所有我们对世界公认的看法都背道而驰。然而对理论物理学家来说,它是一个上好的工具,因为它对原子或更小尺度上的实验给出了预言其结果的数学方法。量子力学这我们现有的最好的物质理论,只要不想知道它的意义,完全可以轻松地赏玩。但想理解这理论是困难的,然而就是这些困难含有关于时间箭头的一个重要暗示。量子力学的中心难点在于测量,在于微观的原子分子世界和宏观世界碰头、测量器指针颤动、荧光屏闪光那个时刻。这研究世界必需的基本操作是不可逆的。
 
上面第四章描述过,按照正统哥本哈根解释,一个诸如原子的微观系统,正是记录它行为这一操作,使其波函数坍缩,从而产生一个特定的结果(波函数是包含所有有关该系统信息的量子力学量)。这坍缩是不可逆的:它处于可逆薛定谔方程的框架之外。
 
前面曾经提过,彭罗斯正在追求宇宙学中的“圣杯”之一——在一  
个完全量子化的引力理论里面,把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统一起来。理论物理学家多数认为彭罗斯的作法很不寻常,因为他承认把时间不对称性包括在宇宙基本特性之中的重要性。彭罗斯式的统一将有几个额外的好处:它将显含一个宇宙时间箭头,从而说明不可逆的波函数坍缩;它将清除广义相对论中令人为难的奇点;它将说明大爆炸的几率极小的初始条件(这样,不用初始条件来解释时间之箭,而反过来用时间之箭来解释这些条件)。这作法,一如其它宇宙诞生于无的尝试性想法,或许不需要什么神来开动万物。不过量子力学和相对论一个自洽的融合至今仍是未中之的。
 
在短期间内,物理学家最好还是放弃这些主意——别的方法可能更实惠些。实际上,物理学家都是实用主义者,绝大多数根本不管时间提出的问题。他们都乐于采取兰姆(Charles Lamb)的观点:“时间和空间比什么都更使我烦恼;它们比什么都更不使我烦恼,因为我从来不想这些玩意儿。”天文学家巴罗在他《世界里面的世界》一书的结尾,写了他对这种态度的不满:“对如何理解量子力学这问题,一个通常的反应是物理学家的反应,说量子力学行就可以了,别的就甭管了;说量子力学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搞物理的不必去伤脑筋。可是这种态度,用在别处,是不受欢迎的。如果一个学生问二次方程怎么解,说他只要知道给出解的公式,不想知道其所以然,是怎么得到的,我们对这学生的印象一定不会太好。要知道科学研究就是基于‘行就可以’这态度的否定。”
 
在少许对时间方向有兴趣的物理学家之中,我们看到许多人为了克服量子力学的测量困难,说波函数坍缩实际上并不发生。他们说做测量时,只是我们的见识在起变化。波函数的变形并不是指真实世界而是指我们的意念:不可逆性是出于我们对程序的干预。这样,“误解”、“主观性”便成为对此问题有限答案中常见的托词。许多科学研究者不承认这是发展新而有益的学说的机会,反而退到主观主义的说法,说不可逆性是幻觉。类似地,热力学第二定律被看作是麻烦,而不是自然界一个不可违背的事实。第五章讲到过,有人想用粗粒化把第二定律引入然后把它巧辩过去,可是这里往往有不对的地方。另一个典型的循环论证的说法是:只是因为宇宙的初始状态具有变化的潜在能力,所以才存在有第二定律。
 
“时间之箭是幻觉”这论调引出一串高度毁灭性的推理。热力学— —尤其是第二定律,只是一个近似,只是我们自身的不足或“错误”的后果。再进一步,像生死这种明明是单向的过程,它们看上去的不可逆,只是因为我们无知,没有看到真正的时间对称的缘故。主观主义学派的知识论推到极点就是唯我论——自我存在是唯一的真实。这立场逻辑上是没有争论余地的,有少许科学家采取这个立场,大概就是为了避免不  
可逆性、测量等问题。考虑到科学为一个“外在”的客观存在所搜集的大量证据,看上去唯我论不太可能是正确的。再说,唯我主义者往往并不勇于坚持自己的信仰:他们一有了孩子,还是照样搞人寿保险。
 
事实上,就如上两章已经强调过的,时间箭头是增广知识的工具,不是用以掩饰无知的手法。我们周围看到的图案,从松果的朴素几何到猫身上的华丽花纹,原则上都可以从嵌有时间箭头的方程得到解释。对于远离热力平衡的场合,第二定律中祀奉的不可逆性原则将导致自组织过程,从这些过程我们可以理解自然界的各种有序结构。的确,如果没有热力学第二定律所坚持的不可逆性,预期生命就不会在地球上出现,也不会有表征活东西特性的各种时间上和空间的行为。只是因为有不可逆过程,我们才懂得我们自己的存在。
 
潜伏在不可逆性佯谬之中的大革命,感觉到它萌动的科学家为数极少,这或许不足为奇。学术界有越来越强的压力,要大家做专门研究,发表文章,从树林中找出个别的树,结果是科学文献指数式地增长,理解逐渐被牺牲在计算圣坛上。我们的前面其实是一片广阔的处女地,无数丰富多采的可能性,仍待我们去探索。法国数学家、费尔德奖获得者汤姆在他《结构稳定性与形态发生学》一书中,如下呼吁:在这世界上如此多的学者忙于计算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让能做梦的人做做梦?
 
时间新颖的可能性开始有人探讨了,特别是布鲁塞尔的普里高津学派。他们问:如何把时间各种各样的意义关联起来——动力学中运动的时间;热力学中不可逆性的时间;历史,生物学,社会学中的时间。普里高津写道:“这明显不是易事。然而我们生活在单一宇宙之中。为了对我们为其一部分的世界取得一个首尾一贯的看法,必须找出从一种描述转到另种描述的办法。”我们无需对第二定律与可逆式动力学的对垒局面感到无能为力而袖手旁观。我们可以采取另种观点,它并不难以置信,它把第二定律不当为近似,而把它当做基础。普里高津与其小组提倡的这个途径,是基于对微观世界一个彻底的重新估价,它来自近来的一个认识,即动力学混沌除了最理想化的情况以外,其实到处都是。虽然动力学与第二定律永远不会彼此归化,它们看上去都像是自然界的内禀元素,它们之间的关系使人想到量子力学里的波-粒子二重性。